作者感受到宣緯等人的友誼時,不禁動容:當你覺得「台灣若安好、世界是晴天」之時,台灣一定也會回報於你。圖:陽明山系(沈聰榮攝)

因為受到外界強化性的影響和刺激,可以使人在看到某物某景時,想到一些人或事。於我,便是看到金門高粱,會想到韓國瑜;看到台灣清華大學,會想到李家寶;今天,朋友相邀,去一家客家小炒餐聚,照顧我的湖南口味,點了幾味頗為辣的菜,吃下去,又喝了一杯高粱,我居然沒有想到韓國瑜,而是想到了初來台灣時認識到的一位台灣女生,宣緯了。

我初來台灣之時,向台權會求助,他們受理了我的個案,並且將我安置於台北一家慈善團體做「志工」。慈善團體在士林夜市開了一家二手物品義賣小店,我負責守店。宣緯是常常來小店「淘寶」的客人。

純真融化了謊言 陽光照散了陰霾

認識宣緯,似乎是緣於我對她的「欺騙」。因為身分的敏感,救助我的慈善團體的負責人叮囑我:不要說「反共」,就說你是香港來台灣打工的香港人(那時還沒有香港反送中運動,也沒有港版國安法),我依此言應付了很多的台灣人,居然在宣緯這裡「翻了船」:她希望我可以教她的孩子學一點粵語,而我是台語會一句「駕崩」,粵語會一句「賓果」的冒牌「港仔」啊。

這種「欺騙」,使我很長時間在宣緯面前抬不起頭來。所幸那時谷歌上已經可以搜尋到我的新聞,再加上我的中國護照,終於可以讓宣緯釋疑:我不是一個「通緝犯」,而是一個逃難到台灣的「中國異議分子」。

宣緯比我大半歲,民國六十五年出生,六四那年,她十三歲,據她說,那時台灣的電視新聞,幾乎天天都是「六四」的新聞,當北京天安門的槍聲通過台灣的電視播出,許多的台灣民眾都哭了,也包括她。


天安門廣場上重兵駐守,一些市民在遠處觀看。(圖:六四檔案) 

湖南人的口味是重鹹喜辣,連炒高麗菜也要放幾顆辣椒。坦白說,初來台灣的時候,對於台灣喜甜、清淡的口味,我是不習慣的。有一天,我在隨「自由時報」免費派送的「旺報」上,讀到有一位我們湖南益陽陸配在台中開的一家地道「湖南味」餐館,勾起了我的食慾。當我在電話中無意向宣緯提到這間餐館之時,大約半小時之後,宣緯駕車來接我,進行了一場由台北去台中湖南味餐館「說走就走」的旅行。在我的記憶中,這是我來台灣之後最大快朵頤的一餐,加上幾杯金門高粱,以至於我在宣緯駕駛回台北的車上睡了一路。後來,宣緯說,那是她拿到駕照之後第一次上國道,又使我後怕亦慶幸了許久…

其實,除了「湖南」口味的飲食,會讓我想起宣緯之外,在很多地方,都會讓我想起她,比如說筆電:我現在用的HP筆電是她送我的;比如說手機,我現在用的HTC手機是她送我的;比如說衣服和褲子…,古人說:「受人滴水之恩,當湧泉相報」,對宣緯,我是受「湧泉之恩」,不知如何回報了。

也許,她是不在乎回報的吧。當她知道我是因為「六四」的關係逃難到台灣之後,似乎把我當成了「英雄」。但是我不喜歡我是什麼「六四英雄」,在她面前,喜笑怒罵,毫不隠藏,使她迅速把我當成了一個普通人,和我分享她在日常生活中的喜怒哀樂,一個電話一聊就是一個小時以上,都是一些日常的生活鎖事,我卻有「海闊天空」的感覺。

一個用自己的努力創造更好生活的普通台灣人

宣緯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?她就是一個普通平常的2350萬台灣民眾中的一員,天生善良,對人不存心機,對生活有抱怨、卻不會怨天尤人,會一直以自己的努力去創造更好生活的普通台灣人。

我常常想,正在因為我的福報,使我來到台灣之後,可以遇到宣緯、金柯、美珍、妤婷、建元…這些可以說名字和不方便透露名字的台灣朋友,才讓我在台灣這個中共官媒和台灣一部分媒體「唱衰台灣」的聲音之中,可以發現台灣的美和善良,才可以使我在台灣六年的「滯留」時間中,可以活出一個真實的自己。

所以,正是因為宣緯他們的存在,才會發現六年在台生活的經歷告訴我一個真理:當你覺得「台灣若安好、世界是晴天」之時,台灣一定也會回報於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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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》龔與劍  參與1989年湖南益陽六四民運,後遭勞改2年。2012年組讀書會遭關切後來台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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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稿編輯:新聞編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