侵烏戰爭下,跨國企業大規模抵制、撤出俄國市場,為商業與地緣政治的關係畫下分水嶺。企業決策者和專家們開始探討如何因應下一場可能的大撤退:抵制中國。
「我們有責任在困難時期與我們的伙伴站在一起。」2014年,時任英國石油公司(BP)執行長杜德里(Bob Dudley)在與俄羅斯石油公司(Rosneft)簽署交易合約時說。當時美國與歐洲政府正討論對俄經濟制裁,以懲罰蒲亭(Vladimir Putin)政權入侵烏克蘭南境的克里米亞,因此這樁合作案也受到非議。
英國「金融時報(Financial Times)」以法國石油公司道達爾(Total)時任執行長戴瑪格瑞(Christophe de Margerie)的話來總結當時企業心態:「我們參與商業,我們不參與政治。」
時間快轉到3週前。擁有俄油公司20%股份的英國石油宣布撤出俄國市場;開戰初期還向俄國進口石油的殼牌(Shell),被抨擊後表示要將獲利捐給烏克蘭,但這還不夠,直到宣布停止與俄交易才平息風波;被抗議人士潑漆的道達爾,也撐到22日終於宣布退出俄國市場。在這場正邪兩立的國際輿論大潮中,表態慢、立場模糊的企業,成了商業公關負面教材。
跨國企業抵制速度前所未有
「我們的心與烏克蘭人民在一起。」投資銀行高盛(Goldman Sachs)執行長蘇德巍(David Solomon)在寫給4萬名全球員工的信中說。
「我們加入全球譴責侵略和暴力的行列,並祈禱和平。」撤離在俄國850家分店的麥當勞總裁肯普欽斯基(Chris Kempczinski)公開信寫著。
跨國企業和執行長的這類言行,在過去相當罕見。時代雜誌(Time)分析,跨境貿易向來被認為有助於和平及繁榮,參與其中的企業自許為「好人」,而且,如同一位受訪企業主所說,如果不喜歡某個政府可以成為抵制理由,「我們就沒有地方可以作生意了」。
但一切自2月24日蒲亭的軍隊入侵烏克蘭後開始改變。除了歐、美、日等政府對俄施加前所未有的制裁手段和規模,許多私人企業甚至在政府大動作之前就率先抵制。時代雜誌評論:「(企業)兩隻腳都跳了進去,商業世界正以一股全新的力量纏捲到國際地緣政治衝突中。」
耶魯大學領導學院(Yale Chief Executive Leadership Institute)將全球企業對俄國的抵制行動分為5個等級,截至24日,共有優比速(UPS)和網飛(Netflix)等169家企業或機構撤出俄國、台積電和豐田汽車等191家暫停所有在俄業務、高盛和安聯等30家縮減業務、希爾頓飯店等56家凍結新投資案,而包括宏碁(Acer)、華碩(Asus)等36家跨國企業,則被歸為抗拒抵制或抵制程度最低(包括未公開回應)的等級。
為何這次企業「參戰」程度與過去不同?
史上全球社群動員最熱戰爭 企業反應攸關品牌形象
首先,俄羅斯是以全球第11大經濟體去侵略另一個國家,而且戰爭就發生在歐洲經濟核心的旁邊,貿易規模和罪狀都與過去阿富汗縱容恐怖主義、墨西哥縱容毒梟等被國際抵制情況不同。
其次,這是一場有史以來全球社群媒體動員熱度最高的戰爭。企業的反應,比過去更快更大的影響他們在國際消費者心目中的品牌形象。「在這種壓力下撤出(市場),你也可能看起來很有勇氣。沒有人想成為最後一個還留在那裡的。」華頓商學院(Wharton School)教授漢尼茲(Witold Henisz)告訴美國商業頻道CNBC。
再者,近年全球企業顯學ESG(環境、社會與治理)也扮演了重要角色。皮特森國際經濟研究所(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)研究員霍夫鮑爾(Gary Hufbauer)在CNBC訪問中指出,許多執行長都在檯面上承諾會全力投入企業社會責任,這是多家大企業必須快速回應侵烏戰爭的原因。
「世界已經改變,企業決策者真的開始認真思考,地球上的哪些地方我們不要去。」漢尼茲說。
只要這麼想,有個地方就會讓跨國企業最傷腦筋:中國市場。
中國市場會讓跨國企業最傷腦筋
一來,俄國侵烏讓世人、專家紛紛開始聯想中國侵台的劇本;二來,美國自川普(Donald Trump)時代開始防堵中國科技業,許多企業就已陷入「選邊戰」難題,俄烏戰後,地球被剖成兩半的分野會更明顯。
然而要撤出全球第2大經濟體的難度,顯然遠非俄國市場能比。「這解釋了為何許多企業對新疆和香港的人權侵害情形噤聲。」南卡羅來納大學(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)國際商業教授馬可斯(Stanislav Markus)說。但他強調,若中國犯了與俄國同樣錯誤,發動殘暴戰爭,企業也不能視而不見,否則會得罪更大範圍的世人。
或許正如漢尼茲所說:「2022年企業董事會最重要的議題之一將是,如果我們必須撤出中國,那會怎樣?」
新聞引據:中央社
撰稿編輯:新聞編輯
央廣新聞原文